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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市建设“鸟类友好型”城市绿地建议书



我们生活的现代化城市,高楼林立,川流不息,霓虹闪烁……一派繁华景象,却与自然的联系日益疏远;好在我们还有城市绿地,这是我们与自然最后的纽带,其价值不仅要满足人的需求,还应为野生动物留出一片生存的空间。

城市绿地从广义上来说,是指以植被为主要形态,并对生态、游憩、景观、防护具有积极作用的各类绿地的总称。城市中的公园、道路绿化、小区绿化都可以称为城市绿地。

城市绿地作为城市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维持城市生物多样性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但高度的人工化、园艺化、同质化:整齐划一的行道树,绿油油的景观草坪,大片的花田花海,对野花野草的零容忍,物种多样性的降低,导致其生态服务功能日益减弱。

基于团队在苏州开展了十余年的鸟类监测,逐步在全市布局近百个监测区,进而对苏州地区鸟类的栖息地有了较为系统的认知,在此对苏州市建设“鸟类友好型”城市绿地提出如下建议:

01
拒绝单一树种成片种植

现代城市都喜欢整齐划一,成排种植的树木形成了视觉上的统一,但树种的单一也带来了其他问题。如苏城河边水畔都喜种垂柳,除了春天满城的飞絮外,垂柳还极易遭受天牛的侵害,天牛会把树干蛀空导致树木倒伏;蔷薇科的植被花大、颜色鲜艳,是园林绿化的宠儿,但蔷薇科也是最易受到病虫害影响的。如此大量的人工绿化,虫害时常会爆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各类农药喷洒出去,消灭这些“园林害虫”的同时,也将其他昆虫赶尽杀绝;而昆虫是许多鸟类的食物,城市绿地中昆虫多样性的降低,直接影响了鸟类的多样性。一些农药的残留通过食物链的传递,富集在鸟类体中,造成的危害极大。《寂静的春天》一书中讲述了使用以DDT为代表的杀虫剂后,“害虫”不但没有被清除,还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当自家的后院听不见鸟鸣声,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鸟类尸体”。

杨柳科的植物易受天牛侵害

单一树种,引发了虫害爆发,喷洒农药,昆虫减少,鸟类减少等一系列问题。追根溯源,得把树种好。苏州本就有着丰富的乡土植物,乡土植物历经岁月的沉淀,能很好的对抗病虫害;在生态链中,与本土的昆虫、鸟类等有着更为紧密的联系。

因而建议城市绿地在今后的建设、更新中,大幅提升乡土植物的比例,并且使用多种植物,营造多样的混合林,在此列举部分适合城市绿地的乡土植物:


适合城市绿地的乡土植物 

乔木

香樟、女贞、冬青、枇杷、罗汉松、重阳木、朴树、榉树、榆树、泡桐、楝树、合欢、白玉兰、枫香、三角枫、黄连木、楸树、梓树、乌桕、枫杨、无患子、喜树、白杜、银杏、香椿、臭椿、梧桐、糙叶树     

灌木与小乔木:

桂花、红枫、海棠、石榴、黄杨、锦带花、桑树、卫矛、石楠、木槿、茶树、橘树、胡颓子、檵木、杨梅、紫玉兰、木芙蓉、石榴、琼花、桃树 

草本:

诸葛菜、蒲公英、过路黄、瘦风轮、盒子草、牵牛花、紫苜蓿、紫云英、酢浆草、马兰、繁缕、婆婆纳、半边莲、鸭跖草、马齿苋、附地菜、益母草、通泉草、景天类、堇菜类

02
减少修枝、打捞的频度

如今城市绿地有美观的要求,树上见不得一点枯枝,水中不能有漂浮的落叶、腐烂的水草等。看似精细化的管理,在春夏季鸟类繁殖高峰时对鸟儿的影响极大。

白头鹎、乌鸫、棕背伯劳、银喉长尾山雀等鸟类喜在树林中筑巢,修枝容易破坏鸟巢,或将鸟巢暴露给天敌,过多的人为干扰甚至会导致亲鸟的弃巢。一些水鸟如黑水鸡、小䴙䴘、水雉等,常把巢搭在水面或水生植物的叶片上,打捞落叶、水草很容易破坏鸟巢,致使鸟卵落水。

乌鸫幼鸟  

水雉的卵产在芡实叶

因此,在春夏季鸟类繁殖高峰期间,应避免大规模的修枝、打捞作业,保护好鸟巢,待幼鸟长大飞离鸟巢后再进行景观美化作业。

03
对野花野草多一些宽容

野花野草,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们总会悄无声息地点缀于脚边,虽然生于郊野,却有一种不事修饰的天然美。四季的野花把大地装扮得生机盎然,那短暂而又多姿的生命历程,周而复始,它们是山林、旷野的最好诠释。但当它们出现在城市的绿地中,则被定义成了“杂草”,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只能是狗牙根、高羊茅、黑麦草等园艺草种,容不得其他花草的出现,其实更多样性的绿地景观中还应有缀花草坪。

我们不仅忽视了野花的美丽,也忽视了野花在保护、维持生物多样性中的作用。多样的野花,吸引了多样的昆虫前来采蜜、栖息、繁衍;一片野草地中唇形科、豆科、菊科、禾本科的植物居多,其间栖息有各类甲虫、蝽、蜂、蝇、蚁等,以及蝶、蛾的幼虫;丰富的种子、昆虫吸引了不同的鸟类前来觅食,如戴胜、灰椋鸟、丝光椋鸟、珠颈斑鸠、白鹡鸰等。

野花上的昆虫


戴胜、珠颈斑鸠在杂草地上觅食

城市绿地需要人工的养护,园林式的绿化是一种美,但我们也可以转变原有的审美观,对野花野草多一些宽容,让城市绿地多一些野趣,为鸟类提供更多的自助食堂。


04
分区域轮割芦苇

芦苇是水岸边最常见、最多的植物,春夏季有棕头鸦雀、东方大苇莺等在芦苇丛中繁衍后代。但到了秋冬季,芦苇枯萎,为了景观的需要以及防火安全,我们还要组织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收割芦苇。枯萎的芦苇就没用了吗?

芦苇虽然枯萎,但不会倒伏,因此阻挡视线、形成隐蔽空间的功能仍在,许多冬候鸟:雁鸭类、鹭类、秧鸡类的水鸟就喜欢躲藏在芦苇丛中,躲避天敌,安全感十足。

我们解剖了一些枯萎的芦苇杆,发现其中还躲藏了大量越冬的昆虫及其虫卵。冬季食物匮乏,棕头鸦雀、中华攀雀、震旦鸦雀等鸟类会咬开芦苇杆,取食躲藏在其中的昆虫。

昆虫在芦苇杆中筑巢


中华攀雀、棕头鸦雀在芦苇上觅食

芦苇可以割,我们建议采取分区域轮流收割的方式,今年割这片,明年割那片,后年割另一片,几年一轮流,这样既节约人力物力,也为越冬的鸟类保留了栖息地。


05
增加冬季挂果植物

城市绿地中春天开花的植物最多,最受人关注;其次是秋季的变色叶树种。冬季的挂果植物似乎重视程度不够,有种,只是数量不多。冬季寒冷,鸟类需要不断补充能量,那些挂果植物最受鸟类的欢迎。我们有看到一群黑尾蜡嘴雀站在池杉上嗑着种子,枸骨的红果白头鹎一口一个,燕雀最爱富含油脂的乌桕种子等等。

黑尾蜡嘴雀吃池杉种子  

 白头鹎吃枸骨果

乌桕种子深受鸟类喜爱


下表是我们在日常观察中记录到的部分冬季挂果植物与鸟类的关系,可以发现香樟、乌桕、构树的果实最受鸟类喜爱。石楠、火棘、枸杞、枸骨、柘等红艳艳的果实,在冬季也是不错的景色。希望在今后的城市绿地更新中,能大幅增加这类挂果植物的比例。


06
减少人为干扰,在面积较大的公园设立保育区

游憩是城市绿地的重要功能之一,但过多的人为干扰不利于鸟类的栖息。苏州许多湿地公园都有设立生态保育区、生态涵养区,限制游客的进入,为鸟类留下一片自由的空间。

保育区的设立不是拿支笔,在图纸上画个圈就设立了。而是通过前期生物多样性的本底调查,了解公园鸟类的分布状况,优化游览路线等,综合考量后设立的。

设立生态涵养区
07
减少景观灯光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象征着城市的繁荣。城市绿地过多的灯光却会影响鸟类的夜栖,尤其是在树上挂灯带,实在不可取。夜间开放的绿地,需要有照明的灯光,但在夜深人静后,也应降低照明强度,甚至熄灯。

08
减少玻璃建筑

城市绿地是人们的休闲处所,建几处小卖部、咖啡馆、展馆本无可厚非。如今都喜欢玻璃幕墙,视觉上简洁通透,但这在鸟儿眼中就成了“透明”,因为鸟类的眼睛无法识别玻璃,每年因误撞建筑玻璃而折翼的鸟类不计其数。

撞玻璃致死的虎斑地鸫

城市绿地本就是鸟类的聚集地,玻璃建筑是巨大的威胁,因此建筑设计减少玻璃幕墙的使用是最优解;对于已经建成的玻璃建筑,可以在玻璃上贴一些装饰性的贴纸,让鸟儿能看到前方有物体,需要避让。

建设“鸟类友好型”城市绿地需要转变现有的思维:需规划设计者营造适宜的鸟类栖息地、绿地管理方树立保护鸟类栖息地的意识、专家学者做好鸟类的科普工作、普通民众积极参与自然活动,让更多的人认识身边常见的鸟类,培养人们对鸟类的喜爱之情,进而激发人们保护鸟类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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