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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海华  文/摄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宋代诗人翁卷的《乡村四月》,以其清新晓畅的语言,勾勒出了一番美丽的仲春景象。


    虽说诗中月份指的是农历,跟公历4月有所不同,但如果从仲春的角度来理解,在物候方面有不少还是吻合的。今年,由于气温偏高,宁波在2月20日就正式入春了,较常年入春时间偏早了近20天,很多物候现象也都有所提前。这里就为大家分享一些自己的见闻与感受。


    年度最盛大的花事


    通常,对于宁波的野花而言,一年中最盛大的花事,是从3月中下旬开始的,一直持续到4月底。各种野樱花、堇菜、紫堇、兰花、蔷薇科野花等都竞相开放,抓住春天合适的气温、雨水条件,完成开花、授粉、结果等事关繁衍大计的过程。今年有些花的花期明显提前。我查了一下自己的记录,去年3月15日,我到海曙区龙观乡的四明山里拍野樱花,发现正是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可谓漫山遍野、灿如云霞。而今年3月14日,我去同一个地方看野樱花,却发现花期已近尾声,特别是溪边那几株浙闽樱,花瓣几乎已近落光了。推算起来,这里的野樱花的花期大概比去年提早了约一周。


    今年3月22日,我在北仑穿山半岛最东端的海边岩石上,意外见到了盛开的大花无柱兰。近10年来,我几乎每年都会去拍这种淡雅美丽、状如跳舞的小精灵的兰花,而今年是遇见最早的一次。大花无柱兰可以说是浙江特产的珍稀兰花,宁波还是这个物种的模式产地呢。通常,每年清明前后是这种兰花的盛花期,今年看来是提早了。林海伦老师在3月底的野外考察之后,也撰文说,今年宁波的大花无柱兰的盛花期比往年提早了约一周。


    当然,也有一些观赏性很好的野花,花期跟往年差不多,比如白鹃梅。这是一种蔷薇科的落叶灌木,盛花期从3月中下旬直到4月上旬。今年3月下旬,我到象山花岙岛拍摄古火山遗迹——海上石林景观时,发现在一个几乎全为岩石的小山包上,开满了雪白的白鹃梅,远看整个山包都是白的,十分壮观。这些白鹃梅所扎根的地方,土壤非常瘠薄,这让我十分佩服白鹃梅的生命力。花岙岛回来后,我又去了一趟保国寺。在寺庙附近的山上,也有一大丛一大丛盛开的白鹃梅。我注意到,这里的不少白鹃梅,也喜欢长在岩石旁。


    转眼到了4月,更多的美丽野花等着我去寻找和拍摄,特别是像金兰这样的花,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今年不知其花期会不会有所提前。记得有一年4月中旬,在四明山中,我和朋友发现了不少已开花的金兰,但见数枚绿叶抱茎而生,托着在花葶顶端开放的几朵明艳的黄色小花。起初,我看到所有的花的花瓣都只是略有打开,仿佛朱唇微启,欲语还休。后来我又去了一次,到达时已近中午,煦暖的阳光直射在花朵上。我拍了很久,忽然发现,不经意间,花瓣已充分绽放,仿佛正伸开双臂,热情地拥抱阳光。俯身仔细观察,金兰的唇瓣显得宽而短,上面还有几条紫红色的纵褶,仿佛在告诉昆虫:来吧,经过这个别致的通道,来帮我授粉吧!


    鸟儿“错峰”育雏


    春天,当然也是动物求偶、育雏的高峰期。3月上旬,鸟友“千里”告诉我,在溪口镇边上的四明山溪流中,有一对褐河乌在育雏,我就赶紧去拍了。因为,虽说我以前拍过很多次褐河乌,但未曾仔细观察过它们的育雏行为。


    本地绝大多数的鸟类,育雏季要在4月之后,但褐河乌是个例外,在2月就已经开始求偶、配对、孵卵。褐河乌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会觉得有点古怪,其实如果把这3个字拆开来讲,就很简单了,即“褐色的河里的乌鸦”。因为,这种鸟全身都是褐色,由于羽色较深,又总是在溪水里活动,因此得了个外号叫做“水乌鸦”(即“河乌”)。


    那天,我到溪边时,见到了两只褐河乌雏鸟,它们的体形都已经和成鸟一样大,也学会了飞行。唯一和成鸟不同的是,它们的羽毛上有较多斑点。听“千里”说,原本是有3只雏鸟,其中一只估计是最早破壳的,因此已经会独立生活,不需要亲鸟喂养了。


    这一对亲鸟非常努力,不停地在溪流中半浮半潜地捕食,为孩子们提供食物。我拍了不少照片与视频,并仔细看亲鸟嘴里的食物是什么。我发现,它们捕捉到最多的有3种,即虾虎鱼、小虾和水虿(蜻蜓目昆虫的稚虫),其中尤以水虿所占比例为最高。这条溪流里的水虿似乎特别多,褐河乌的亲鸟可以不大费力地捕到不少。后来,我突然想到,在宁波,褐河乌在早春就开始“养娃”,可能跟其食物丰富度的季节性差异有关。因为,如果到了暮春或初夏(其他鸟类的繁殖高峰期),溪流里的水虿也纷纷上岸羽化为成虫,即成为蜻蜓或豆娘飞走了,对于褐河乌来说,捕食育雏的压力会大大增加。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也不知道对不对。


    那天,我还注意到一个以前不曾见过的现象,即褐河乌居然也会发出婉转的鸣唱声!以前,我见到褐河乌,它几乎都是发出尖利的“桀、桀”声,快速向溪流的上游或下游飞去,就算停下来,也未闻它唱出动听的声音。而这次,我发现,无论是成鸟还是雏鸟,都会站在溪中的石头上,“唧唧,居居”地唱个半天,其声调之多变与悦耳,简直可以和那些善鸣的雀鸟相媲美。看来,自然观察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儿,常可以在自以为比较熟悉的对象身上见到很多新奇现象。


    青蛙“斗歌”求偶


    有趣的是,类似这样的新奇现象,我在花岙岛上也见到了,只不过主角不是鸟,而是青蛙。那天,在去看海上石林之前,路过花岙岛村,老远就听到阵阵响亮的“呱呱”声。循声过去一看,眼前的景象让我有点吃惊,原来,在村边的一个池塘里,竟聚集了上百只黑斑侧褶蛙。所谓“青草池塘处处蛙”,说的就是这个场景吧。


    黑斑侧褶蛙俗称“田鸡”,背上多黑斑。这是一种宁波乡野间比较常见的蛙类,在植被比较好的城区湿地环境里也不难见到。每到春天,雄蛙就会大声鸣叫求偶。鸣叫时,雄蛙颈侧的一对声囊(雌蛙没有声囊)就会像泡泡一样一鼓一鼓,这可以起到扩音器的作用。


    虽说每年都会见到这种场景,但像花岙岛这个池塘里那样大规模的青蛙“斗歌”大赛,我真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片田野里有多个相邻的池塘,不过,我走了一圈之后才发现,除了群蛙聚集的那个池塘外,其他几个池塘里几乎没有蛙。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那些雄蛙不仅唱歌“文比”,还会动武。我看到,雄蛙之间互相追逐,乃至“拳打脚踢”,你来我往,个个不甘示弱,恨不得把身边的其他雄蛙都赶得远远的。


    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池塘里貌似都是雄蛙——因为它们全都有鼓出来的声囊,那么,雌蛙在哪里呢?如果雌蛙不在现场,那些雄蛙唱歌给谁听?比武给谁看呢?或许,“矜持”的雌蛙都潜伏在草丛里,在冷眼旁观吧。


    总之,在生机勃勃的春天里,动人、好玩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我恨不得每天都到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