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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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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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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头鹰

    张海华 文/摄


    1 鱼鹰何尝“关关”叫


    (上接9月9日15版)秋天,来宁波繁殖的鹰走了,而北方的一些鹰却来我们这里越冬了。比较常见的是普通鵟、鹗及几种鹞。


    先说说关于鹗的故事,因为这种鸟在古典文学中很有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的第一首第一句,提到了一种名为“雎鸠”的鸟。至于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鸟,由古及今,可谓众说纷纭,最主流的说法认为,雎鸠即鱼鹰。


    在民间,鱼鹰可以指两种鸟,一是鸬鹚,二是鹗。鹗这一说,受到学者们的广泛认同。明朝李时珍在其《本草纲目》中就点明雎鸠就是鹗。


    鸬鹚是水鸟,不是猛禽。鹗才是真正的鱼鹰,是一种以鱼为食的猛禽。它抓鱼的方式,是在水面上空发现目标后,直接高速俯冲,用锐利的脚爪一把抓住鱼儿,再迅速飞离。如果鱼儿见到空中有黑影落下而向深水逃走,鹗甚至也会潜水追捕。前几年,在江北区的英雄水库,每到秋冬时节,都有一只鹗在那里。我经常和鸟友去那里拍摄这只鹗。有一年早春,我扛着“大炮”行走在水库的浅滩上,这只鹗忽然飞来,竟然紧盯着我,在低空盘旋了好几圈,边飞边发出尖锐的带哭腔的叫声,跟《中国鸟类野外手册》上所说的“发出响亮哀怨的哨音”完全一致。但这叫声,显然都与雎鸠的“关关”之声毫不搭边。所以,从实际观察的角度讲,我认为鹗不可能是雎鸠。


    普通鵟是更常见的冬候鸟,在山区的开阔地、田野、海边,都可能见到它雄壮的褐色身影。作为一种较大型的猛禽,它具有一个圆圆的大脑袋,几乎看不到脖子,站在那里可谓不怒而威。它绝不挑食,鼠、蛙、鸟、大型昆虫,乃至蛇,什么都吃。有一年秋天,我在海边拍鸟时,看到一只普通鵟叼了一条长长的蛇飞了起来,没飞多远又落了下来。仔细一看,那条蛇虽然还在徒劳地扭动,但大部分的蛇皮已经被它扯了下来,露出鲜红的蛇体,好凄惨。


    在海边的湿地上空,冬天还经常可以看到鹞在芦苇荡或草地的上空或缓慢盘旋,或低低地掠过,动作轻缓优雅。一发现猎物,即往下扑。在杭州湾的沿海湿地,我多次看到,俯冲捕食的鹞常把野鸭群惊得乱飞。在宁波越冬的鹞以白腹鹞最为多见,白尾鹞、鹊鹞很少见。


    2 凤头鹰的“表情包”


    说完了迁徙的猛禽,再来看看宁波本地四季常在的猛禽有哪些。大多数猛禽生活在山野之中,但凤头鹰是个例外,在野外固然常能看到它在高空盘旋,而哪怕在宁波市中心的公园里,遇见它的概率也不低。


    凤头鹰是一种中型猛禽,身体强健有力,给人以“肌肉男”的感觉。得名“凤头鹰”,是因为其后脑勺有一撮翘起来的羽毛。不过这撮毛有时看上去并不明显。


    这也是我见过的最不怕人的猛禽。前些年,在绿岛公园、姚江公园还没有被改造的时候,公园里大树成林,植被非常茂密。我曾多次在这两个公园里与凤头鹰邂逅。记得有一次在绿岛公园拍鸟时偶抬头,就见到树上有一双亮黄的圆溜溜眼睛在注视着我,我一愣,反而心里很紧张,但这只凤头鹰并没有逃走的意思,而是始终看着我,似乎挺好奇的样子。于是,我得以很从容地举起镜头,开始拍摄。


    凤头鹰生性凶猛,在杭州植物园,曾有人拍到它抓到了一只松鼠,只见它整整吃了几个小时。不过,这样一位“猛男”,也有很萌的时候。2017年3月初,我在白云公园观鸟的时候,偶然见到一只凤头鹰。当时它停在一棵银杏树上休息,下面人来人往,它也不以为意。我拍了它很久,它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不仅没有飞走,相反还面对着长焦镜头做出了各种表情:或呆萌,或严肃,或搞笑,或阴险,我简直被它逗乐了。


    白云公园离我家不远。后来,我就经常去那里转转,大多数时候都能见到它。这家伙似乎有点懒,每次见到它,总是在固定的两三棵树上,而且长时间一动不动。后来我也没兴趣拍它了。


    很久没去白云公园了,忽然有一天,一个朋友通过微信转发给我一张照片,说她的朋友住在白云公园旁边,当天傍晚有只大鸟突然飞来停在厨房的窗台上。我一看,可不,还是这位老朋友,凤头鹰呀!


    3 逆风悬停的红隼


    红隼是比凤头鹰还常见的本地猛禽,不过它很少出现在城市上空,野外的开阔地才是它的最爱。红褐色的它身形纤巧,看上去并不怎么威猛。因此,大块头的猎物不在它的菜单上,大型昆虫或小老鼠倒是经常成为其利爪之下的牺牲品。


    但小个子的红隼,有一项绝技,为很多中大型猛禽所不能企及。即它是天生的舞者,能在空中长时间振翅悬停,随风变换舞姿,那姿势之美妙,恐怕连翠鸟都自愧弗如,凡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有一年冬天,我在海堤上驱车慢慢寻找水鸟,忽见前方有只红隼停在空中,一会儿快速地扇动翅膀,一会儿又滑翔一小段距离。我知道,它在低头寻找猎物。我赶紧追上前,停车熄火,躲在车里拍摄它。海堤很高,因此我有时几乎可以平视这只在低空振翅的红隼。海风阵阵,它把尾羽如折扇一般全部打开,运用高超的平衡技巧,不用很费力地扇动翅膀,就能逆风悬停,达数分钟之久。躲在平展的双翼下的,是不停转动的头部和锐利的眼神。终于,它发现了猎物,猛然俯冲了下去。我赶紧将“大炮”对准落地后的它,只见它的脚下赫然是一只小老鼠。这只红隼居然没有马上享用这顿美餐,而是抓着战利品马上飞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怕我会对它不利。


    4 山野上空的王者


    《中国鸟类野外手册》上说,黑耳鸢“为中国最常见的猛禽”,但很奇怪,这种鸟在宁波并不易见。十余年来,我个人只在本地见过一次,是在慈溪的杭州湾的沿海中,成群的黑耳鸢停在插在湿地中的竹竿上。


    黑耳鸢虽非鱼鹰,但也常光顾开阔的水域,在省内的千岛湖据说有很多,经常在码头附近盘旋,伺机抓鱼吃。2016年早春,我到南京市区的长江边拍江豚,见到了在江面上空盘旋的黑耳鸢,它们不大怕人,有时直飞到我眼前来,用肉眼都可以看清楚其脚爪。我还抓拍到了黑耳鸢俯冲抓鱼的场景。


    除了鹰、隼、鸢,宁波的山里还有雕。早年的记录称宁波白肩雕等多种雕类分布,但目前只有蛇雕和林雕还相对比较容易见到。在天童国家森林公园及四明山,我都曾见过在高空盘旋的蛇雕和林雕。在空中的蛇雕特别好认,因为它的翅膀下方有长长的明显的白色横斑。


    大家都知道“饮鸩止渴”这个成语,并用它来比喻只顾救眼前之急,不考虑后患。成语中的“鸩”,就是古代对蛇雕的称呼。古人认为,“鸩”经常吃毒蛇,因此必然是一种毒鸟,若将其羽毛浸酒,就能毒杀人。当然,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蛇雕确实善于捕蛇,其跗跖(音同“夫值”,指鸟类的腿以下到趾之间的部分)上的鳞片极为坚硬,能够抵挡蛇的毒牙;宽厚的羽翼,也能阻挡蛇的进攻。


    如果雕鸮是宁波夜行性猛禽中的巨人,那么林雕就是在白天替代了雕鸮的空中霸主地位。林雕,这种本地最大的日行性猛禽,当它在空中翱翔的时候,翼展宽度接近1.8米,而且翅膀的剪影不像别的猛禽那样或圆或尖,而是呈长方形,显得特别宽大,因此当我们仰视,会觉得它特别霸气。


    所有的猛禽,作为鸟类中的王者,都依赖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而生存,因此是森林及旷野的环境好坏的指示性物种之一。希望我们的土地始终保持良好的生态条件,让更多的猛禽“王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