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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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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占了燕窝的山麻雀夫妇

    说来好玩,在很多宁波人的“鸟类分类学”中,本地有分布的野生鸟类,似乎主要分为四种:麻雀、白鹭、乌鸦、老鹰。对排名第一的麻雀,宁波话称之为“麻将”。


    多年前,我拍了一种色彩艳丽的小鸟,有个朋友看到照片后惊奇地说:“哇,这只麻将好漂亮!”我说:“哪有羽毛这么鲜艳的麻雀?”他说:“哦,彩色麻将!彩色麻将!”我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看来,在这位哥们眼里,“麻将”分两种,即“普通麻将”与“彩色麻将”。


    说真的,虽说麻雀是最常见的鸟,但绝大多数人未必真正认识它,这里面的缘故,值得想一想。


    □张海华 文/摄


    我们的老邻居


    我们这里的麻雀,也叫树麻雀,分布极广,遍布整个欧亚大陆。在中国东部,树麻雀一统城市与乡村,而在欧洲及中国西部的一些地方,家麻雀主要分布在城镇,而树麻雀主要生活在乡村。因此,在一百多年前,《飞鸟记》的作者即瑞士的欧仁·朗贝尔曾俏皮地说:


    小小的树麻雀,或者也可以称你为篱笆上的麻雀,你那淳朴善良的样子一下子就泄露了你的乡村出身。它还写在了你的羽毛上。覆盖头顶的栗褐色发式,肯定不是你在城市里获得的。还有你的小短腿、圆后背、胖下巴、短尾巴(就像农民身上裁剪到不能再短的衣服下摆),都不会是时髦商店的产物。你的兄弟——那个城里人(注:指家麻雀)——倒也不是穿得更好,相反,还不如你……


    是的,这身材矮圆、衣着简朴、叫声单调的小家伙,尽管是四季常在的土著居民(按照欧仁·朗贝尔的说法,“它们从没想过向南方迁徙:乡下人一点都不爱好旅游”),也是老在我们身边“叽叽喳喳”的小邻居,但大家反而对它熟视无睹,很多人事实上完全不能区分麻雀与相类似的鸟——基于此,我才说,你不一定真的认识麻雀。其实,在外貌上,麻雀有一个重要的标志性特征,就是白色的脸颊上有一块明显的黑斑。这一点,似乎连欧仁·朗贝尔都没有特别留意到。


    几十年前,因啄食谷物的罪名,麻雀曾一度被列为“四害”之一,在一场全国性的运动中,差一点被消灭干净。幸好后来在众多动物学家的反对下,麻雀得到“平反”,除名后的空缺由臭虫(蟑螂)“光荣”替补,因此新“四害”名单变为“苍蝇、蚊子、老鼠、臭虫(蟑螂)”。


    躲过一劫的麻雀,以其顽强的适应能力,种群重新繁衍壮大。乡村屋檐的瓦片下、城市住宅的空调洞,都可以成为它们的安乐窝。在车来人往的路上,它们蹦蹦跳跳地觅食,一见人来,就马上机灵地避开,稍后又从树上飞下来,叼了食物就走。


    重情义的小家伙


    我在乡下长大,幼时常自制弹弓,游走在村里打麻雀,但准头很差,记得只打下过一只。也曾试图养过麻雀,但从未成功,鸟儿要么死掉要么逃走。父母说,别看小小麻雀,性子烈得很,不会吃你喂的东西的。后来我再也没养过鸟。


    2005年2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海曙西郊的农田里拍到成千上万的麻雀,从此竟逐渐痴迷于拍鸟,直至今日。所以,深有感触的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题为《那群麻雀改变了我的人生》。


    女儿航航三岁时,有件与麻雀有关的事情深深感动了我和我的家人。一天早上,有只刚会飞的麻雀幼鸟,通过北边的窗户,稀里糊涂飞进了我家。那时,我妈在宁波照看孩子,见此情景马上抓住了这小冒失鬼,并在它脚上拴了根细绳子,给航航玩。


    那时我正准备出门上班,马上劝女儿把麻雀放了,说:“宝宝,你想想,小鸟宝宝被人抓走了,鸟爸爸鸟妈妈该有多着急啊!”女儿一开始舍不得,后来说:“让我先玩一会儿好吗,待会儿放掉它。”


    到单位后不久,手机响了,是家里的电话。航航激动地说:“爸爸,我刚才把小麻雀放了!我看到它刚飞出去,就停在隔壁的窗台上,然后它妈妈就飞过来啦!然后呢,然后,麻雀妈妈就张开翅膀,一把抱住了它!”


    我听得惊呆了,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是真的!刚才我们把小麻雀拴在窗口,外面就一直有只老麻雀在焦急地边飞边叫。我们刚把小麻雀放飞,老麻雀就马上飞过来了!囡囡看得很激动!”这件事,我曾无数次对别人复述过,听者常常也睁大了眼睛,为之动容。


    后来,曾多次在田野里解救过粘在捕鸟网上的以及被关在鸟笼里的麻雀,当时看到,处于困境的它们依然凝视着天空。那倔强的眼神,总让我感叹:这小不点,是多么爱自由啊!


    山里有表亲


    宁波境内,有四明山与天台山两大山系,群山连绵。活跃在低海拔地区的树麻雀,有其居住在高山上的表亲——山麻雀。不过,据我在本地的观察,两种麻雀的亲戚情谊似乎比较生分,互相之间并不常走动、碰面。也就是说,两者的分布区域相互重叠的不多。


    山麻雀,虽说是“山里人”,比之于它那居住在平原与城市的亲戚,似乎打扮得更俊俏一些。树麻雀的雄鸟与雌鸟同色,难以区分,而山麻雀则雌雄异色。或许是高山上的紫外线更为强烈吧,山麻雀雄鸟,这“山里汉子”的头顶、后颈及背部都被阳光“染”得红红的,以致于有人给它起了个绰号叫“红头麻雀”;不过,“山里婆娘”的“肤色”则要素净得多,全身以灰褐色为主,同时,她还画了一道奶白色的眉纹,倒也颇有风姿。


    比之树麻雀,山麻雀要少见得多。它们生活在海拔四五百米以上的山区。大家如果到四明山的高山村去玩,只要多加留意,一般都会见到它们。


    这“山里人”的性子,似乎也比它们的平原亲戚要彪悍一些。有一年的暮春,我们去海拔500多米的四明山里的横街镇爱岭村拍鸟,在那里看到很多烟腹毛脚燕在屋檐下筑巢。忽然,我惊奇地发现,居然有一对山麻雀夫妇叼着枯草,在一个燕巢里钻进钻出,显然是在装修爱巢。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对山麻雀仗着地头蛇的强势,蛮横地赶走了来宁波繁殖的夏候鸟烟腹毛脚燕,霸占了它们一口泥一口泥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巢。我没有见过“鸠占鹊巢”,没想到目睹了“雀占燕巢”。


    上述两种麻雀均为杂食性鸟类,植物种子、虫子,以及人类扔掉的食物,什么都吃。它们圆锥形的嘴,最适合啄食禾本科植物的种子,故经常会去稻田里“偷粮”。不过,到了育雏期,则主要捕食各种昆虫,其中多为鳞翅目的害虫,以利于雏鸟快快长大。


    据观察,树麻雀更喜欢群栖。除了在找对象、养孩子的时候,各家各户分散行动外,生性活泼的它们常成群活动。特别是秋冬季节,树麻雀似乎是为了“抱团取暖”,有时集群多达数百只,甚至上千只,一起觅食,一起歇息。而山麻雀的数量远没有树麻雀多,因此我从未见过它们集大群的行为。


    宁波的正宗“麻将”,就上面所说的两种。但还有很多种鸟,无论是体型大小还是羽色,都跟麻雀长得很像,特别是各种鹀(音同“吴”),乍一看,简直跟麻雀一模一样。


    对于很多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自以为了解,实际上却知之甚少,关于“麻将”之识别,仅为一小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