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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友在慈溪海边守候拍鸟。 张海华 摄
硫黄鹀
黄泥弄 摄
斑姬鹟 赵锷 摄
《缘分的天空》，即《西雅图夜未眠》，是一部于上世纪90年代上映的有名的美国爱情电影。汤姆·汉克斯所饰演的男主角，在妻子病逝后一直颓废不振，后来在小儿子的帮助下，终于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真爱。
之所以想起这部电影，是因为这种爱的追寻，和自己多年来拍鸟的经历与感受颇有类似之处。天地如此辽阔，要找到一种“心仪”的鸟儿，真是谈何易也！尽管如此，却依然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我们仰望天空，寻找那掠过的飞羽。
□张海华
北欧稀客惊现绍兴
先从最近的一次“追鸟之旅”说起。2017年10月28日，一个平常的周六。傍晚，我和妻子坐在宁波鼓楼的一家湘菜馆里，在等上菜的时候，刷了一下朋友圈，忽然注意到绍兴鸟友赵锷说，国内很多“大神” 级的观鸟人士纷纷从深圳、北京等地赶来，齐聚绍兴。我心想：莫非有啥大事发生？赶紧问赵锷，方得知绍兴惊现重量级的“鸟妖怪”了！
以前我也曾介绍过，鸟人们嘴里的“妖怪”一词，特指在某地出现的原本认为不可能有分布的极罕见鸟类。赵锷说：“你居然还不知道？！在绍兴上虞，竟然出现了一只斑姬鹟（音同“翁”）！这可是北欧鸟类啊！”
我承认，自己确实从未听说过斑姬鹟这种鸟。“鹟”指的是一类鸟，但这个字很生僻，估计没几个人认识，还不如其英语的表达方式来得简明：鹟，Flycatcher，直译即捕蝇鸟，它们善于捕捉空中的小飞虫。在宁波，可以见到的鹟有多种，如北灰鹟、灰纹鹟、白眉姬鹟、鸲姬鹟等。我看到了赵锷拍的被称之为斑姬鹟的照片，乍一看，真的跟常见的北灰鹟长得很像呢！但它的翅膀上有明显的白斑，这与本地原先见过的鹟都不一样。
它是怎么被发现的？原来，就在前一天，即10月27日，浙江野鸟会理事 “sheen”（网名）在上虞曹娥江畔的树林里观鸟时，发现了这只奇怪的鹟。“sheen”是浙江观鸟界的元老级人士，有十几年的野外观鸟经验。他拍到这只鸟后，马上意识到很可能发现了稀有鸟种。经浙江野鸟会专家鉴定，认为它很可能是一只斑姬鹟的雌鸟。次日，省内多位资深鸟友赶到上虞，拍到了这位稀客。
别小看这灰不溜秋、麻雀那么大的小鸟，资料表明，斑姬鹟此前在中国只有两笔记录。2008年10月23日，中科院的一个科考小组在新疆于田县拍到了斑姬鹟，后经确认，它是中国鸟类新记录。2014年10月，鸟友在四川成都记录到一只斑姬鹟雌鸟。也就是说，绍兴上虞的发现，属于该鸟种在国内的第三笔记录。
但国内资深观鸟人士雷进宇、董文晓等人提出异议，他们认为此鸟不是斑姬鹟，而是长得极为相似的白领姬鹟雌鸟。斑姬鹟与白领姬鹟均属于在北欧繁殖的鸟类，不论哪种，都属于浙江省鸟类新记录。所不同的是，白领姬鹟此前在中国境内没有被发现过，因此如果是白领姬鹟的话，那可是中国鸟类新记录！
凌晨出发捉“小妖”
消息传开，迅速引起国内不少观鸟爱好者的关注，有的甚至不远千里，当即坐飞机或高铁赶到绍兴。
当然，我也没有了享用晚餐的心思。说实在的，心里很纠结。虽说宁波离绍兴不远，但以往的拍鸟经验告诉我，时隔一天，在曹娥江边的树林里找到一只小鸟的概率其实并不高。而且周日白天我还有事情，最多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找鸟、拍鸟。但最终还是决定去，毕竟机会太难得，值得去碰一下运气。
周日凌晨5点半，夜色还很浓，我和鸟友“古道西风”一起驱车出发。约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那时一轮红日刚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这地方的树林比我想象中大不少，林地的中央还有一个小湖。赵锷在周六拍到那只鸟的时候，发现它主要在前后100多米长的小路旁的树上活动。我们先在那一带反复找，但不见踪影，后来扩大范围分头找，依旧一无所获。早晨7点多，来到这片林子的鸟人越来越多，大家彼此略作寒暄，便分散寻找。这么多双眼睛，费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没找到那只神秘的小鸟。
大家都知道，希望已经很渺茫。休息时，我和来自深圳的观鸟高手“庭草”、温州的观鸟爱好者王小宁等鸟友聊天。“庭草”说，2017年，他在挑战“观鸟大年”，即看这一年时间里他能观察到多少种鸟。到10月下旬，他已经看到960多种鸟（中国鸟类总共是1400多种），很希望自己能在最后的两个月内“冲刺”一下，突破1000种大关。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辞辛苦特意从深圳赶来。王小宁说，她和丈夫两人是凌晨两点多从温州开车出发，来这里观鸟的。还有一位来自北京的鸟友小王，这小伙子原本到上海出差，到沪后听到关于斑姬鹟的消息，就立即租了一辆车，也来到了绍兴。
虽然最终没有找到目标鸟种，但和这么多意气相投的鸟友相聚，我还是很开心。“庭草”说，只有观鸟的人多了，观察的时间跨度大了，才能积累大量观测数据，有利于分析、掌握鸟类（特别是一些稀有的或平时不大关注的鸟类）的分布动态与相关习性，甚至解开一些谜团。
那天，“庭草”、王小宁等人都在这片林子里看到了浙江罕见鸟种栗耳短脚鹎。栗背短脚鹎是浙江常见留鸟，而仅一字之差的栗耳短脚鹎却是很少见的冬候鸟，至少在宁波、绍兴一带以前还没有发现过。很遗憾，那天我没能亲眼目睹栗耳短脚鹎。这让我感到了自己在观鸟水平方面与高手的明显差距。
那些失之交臂的鸟儿
这次与斑姬鹟（或白领姬鹟）擦肩而过，只不过是我十余年拍鸟史中常有的“失败”故事之一。说真的，起初，当与自己心爱的鸟儿有缘无分、当面错失的时候，也曾心有不甘、懊恼不已，甚至怨天尤人。但经历得多了，慢慢地，就能做到淡然处之了，甚至能推而广之，不仅对鸟儿，乃至对人对事，都能怀有一种平和心态，不会过于患得患失。
兹将近些年的“追鸟”失败之旅略举数例如下：
2010年5月，和鸟友黄泥弄到慈溪龙山镇的海边拍鸟，两人相隔不远。忽然，黄泥弄打电话给我，说刚拍到了一只很罕见的硫磺鹀。两三分钟后我赶到他的位置，苦寻半日，就是不见硫磺鹀。
2011年1月初，在余姚临山镇海边，两位杭州观鸟爱好者发现了一只白头鹤。这成为当年的浙江鸟类新记录。同年10月29日，黄泥弄在慈溪龙山镇的海边，再次发现白头鹤。当时，我得知消息后，都在第一时间赶去，但都未找到白头鹤。
2015年12月5日，在余杭北湖草荡，杭州鸟友老宋发现3只白头鹤（是一家三口）在湿地中觅食。两天后，我做完夜班编辑，午夜下班后随即驱车赶到余杭，但可惜再次错失。
2015年9月，一只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东方白鹳突然飞临丽水景宁县城的溪流，逗留两个多月。11月，我从宁波到景宁，驱车400公里，专门去拍这只“国宝”。谁知，到了那里才知道，它刚好于两天前飞走了！后来我是在其他地方拍到了东方白鹳，但效果不理想。
2017年春节，得知在台州玉环海边来了一只也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黑鹳，我专门赶去，但花了大半天时间，未能找到。两天后，杭州鸟友在同一个地方拍到了它。
2017年国庆假期，鸟友在上海南汇海边的“魔术林”拍到多种猫头鹰。我次日清晨赶到那里，反复寻找数小时，却连一只猫头鹰都没有看到。
正所谓“事非经过不知难”，后来终于明白，人生在世，不如意乃是常态。有缘喜相逢，是上苍赐予的幸福；无缘而错过，又何尝不是老天爷的善意？至少，让人懂得珍惜，提醒自己要不断精进。
现在，每当我犹豫、畏缩的时候，会经常对自己说：“出发了，未必有机会；不出发，永远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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