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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娥江上的加拿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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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里的加拿大雁。

  □张海华


  


  前不久刚写了篇《你好,妖怪!》的文章,盘点了最近几年宁波及周边地区的鸟类“妖怪”记录———对“鸟人”们来说,“妖怪”的意思是“某地发现的超级罕见乃至不可思议的鸟类”。没想到,此文发表没几天后,我就接到令人目瞪口呆的“鸟况快讯”:在上虞的曹娥江畔,同一日出现了两只妖怪级鸟儿,其一是黑叉尾海燕,其二是加拿大雁!


  黑叉尾海燕是远洋鸟类,尽管极少出现在内陆,但不管怎么说,它在东海是有分布的,早就列于浙江鸟类名录。至于加拿大雁,则只能用“奇葩”来形容了,这种鸟不仅在浙江是第一次被记录到,历史上在中国也只有非常零星的记录,因为它们主要分布在北美,在加拿大与美国倒是很常见。问题是:它怎么会横跨重洋孤零零地出现在绍兴呢?


  曹娥江上的神秘大雁


  10月下旬的周末,全国秋季水鸟同步调查开始了。我的小组负责象山港的水鸟调查,当天鸟况惨淡,没发现一只珍稀鸟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刷微信,看看省内其他小组的“战报”,忽然看到鸟友“空中老飞猪”在朋友圈里激动地大呼小叫:“容我静一静!容我静一静!据说鸟人圈子已经炸锅了!”我一看他这条微信所附的两种鸟的照片,顿时觉得热血上涌,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啊!妖怪又来啦!


  那是充满传奇的一天:这位“老飞猪”先生首先拍到了黑叉尾海燕,而当准备结束调查时,他发现曹娥江的滩涂上有一大群白鹭,于是支起了单筒望远镜,开始仔细分辨,期待能找出一只珍稀的黄嘴白鹭。可惜,并没有。


  “正失望时,我看到远处有一只雁,一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豆雁……收起器材,准备返程了,但还是用相机远远地拍了一张,放大一看,啊,这不是做梦吧!居然是一只黑雁,具体学名还叫不上来。这下兴奋了,立马下滩去拍。但它很警觉,当我靠近到150米不到时,它就开始警惕不安了,我只好停住了脚步……”事后,“老飞猪”如是说。


  当天,省内专家确认,这是一只加拿大雁,又名加拿大黑雁。它是怎么来的,成了一个谜。不过,多数富有观鸟经验的鸟友都倾向于认为,这次水鸟调查刚好是在“海马”台风影响过后的次日,因此,黑叉尾海燕也好,加拿大雁也好,极有可能是受恶劣天气影响而在无意中进入内陆的,这跟《你好,妖怪!》那篇文章里所提到的短尾贼鸥居然现身杭州湾的道理是一样的。习惯上,这些鸟都被称为“迷鸟”。


  美国校园里的“霸道鹅”


  我并不是没见过加拿大雁。甚至可以说,我曾被它们“欺负”过。


  思绪闪回到2007年夏天,我曾在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学习过一段时间。这所大学最初是农业学校,拥有大片的土地与森林,一条美丽的河流穿过校区。当我们坐大巴进入学校的时候,就看到很多“鹅”在路边草地上觅食。迎接我们的老师说,这些都是野生的大雁。当时我就大吃一惊:啥?野生大雁?它们怎么不怕人?


  后来,当我在校园里行走,每天都会碰到这些“野鹅”———其英文名就叫Canada goose,直译即“加拿大鹅”。加拿大雁的成鸟特征明显,黑头黑脖子上套个白色围脖,是属于不会被认错的鸟。而其幼鸟则是浑身褐色,像个毛绒玩具。


  “野鹅”们总是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大大咧咧地在校道上行走,在草坪上觅食,在河流中游荡,在岸边歇息,根本不惧人。美国人习以为常,我从未见任何人驱赶它们。


  确实,当地居民把鸟儿、松鼠等小动物都给“惯坏”了。我曾见到,在河边,一对绿头鸭带着一群小鸭子,把一个美国三口之家给团团围住,大有一副“不给东西吃就绝不撤围”的架势。有一天傍晚,我路过河边,见到一对加拿大雁带着两只幼崽在玩耍。橙红的夕阳斜斜地照过来,把这一家子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我被这场景打动了,蹲下身来拍了几张,边拍边走近,最后离它们只有两三米了。谁知,这时不知道是鸟爸爸还是鸟妈妈,显然认为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张开翅膀怒气冲冲地向我冲来,大有不把我掀翻在地不罢休的态势。可把我吓得,只好拎起相机转身就跑。


  阔别九年再相见


  尽管我有过与加拿大雁差点“亲密接触”的经历,且给它们留下了不少美丽影像,但听说有一只雁居然不远万里来到了浙江,心情还是非常激动。我马上决定,得去见见老朋友,略尽地主之谊!


  一天清晨6点多,我从宁波驱车出发,约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曹娥江边。那时,已经有3位来自杭州等地的鸟友在那里观鸟或拍摄了。天色阴晦,雾气茫茫,空气质量不好,能见度差,但不管怎样,鸟还没有飞走就已是幸事。


  站在江堤上,我用望远镜扫视宽阔的曹娥江。离岸约100米处,有近百只白鹭站在水中,多数是常见的黑色喙的小白鹭,还有少量的黄色喙的中白鹭,以及一些也是黄色喙的大白鹭,后者体型高大,犹如鹤立鸡群。附近还有不少跟大白鹭差不多大的苍鹭。比鹭群所处位置更远约50米的江面上,有一个不合群的大家伙在独自飘荡,是的,它就是加拿大雁!


  我扛起装在三脚架上的“大炮”,悄悄下堤,到江边一处芦苇丛旁坐了下来。据以往经验,如果有那么多鹭在“放哨”,其他单个的大型水鸟往往是愿意混在鹭群旁的,因为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总有一只鹭会率先注意到危险临近,示警起飞,从而带动群体逃离。但诚如“老飞猪”所言,这只加拿大雁的警惕性很高,始终在远处,没有靠近岸边的意思。


  大半个小时后,它扭转了头,慢慢向离岸相对较近的鹭群靠近。有戏!我立即将“炮口”对准了它。果然,它逐渐向近处游来,最后在几只白鹭旁停了下来,扭头开始梳理羽毛。哦,我明白了,它是吃饱了早餐,开始歇息、打扮了。不过,此时它还是与我们保持了约100米的距离。


  梳理完羽毛,它昂首挺胸,以站立的姿态拍打了几下翅膀。高速快门记录了这个瞬间,在相机屏幕上回放照片的时候,突然发现它的左翅飞羽有明显折损,起码缺了两三根。我的心为之一紧:它受过伤吗?如果是,这是否就是它到内陆水域来避风的缘由?它还能振翅远飞吗?但愿它一切都好,最终能平安回到大洋彼岸的遥远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