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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海华  文/摄


    “流星坠兮成雨，进瞵盼兮上丘墟。”这两句出自《楚辞·九怀·昭世》的诗，或许是中国古典诗歌中最早的关于“流星雨”的表述。在看流星这点上，我很羡慕古人，因为古代没有光污染，空气质量不用说要比现在好太多，那个时候的黑夜，是纯净、清澈的黑夜，最适合观赏一闪而过的流星。


    最近几年，看流星雨成了一件很时髦的事情，公众对之趋之如鹜。我也一样，每到流星雨极大值即将出现时，就兴奋不已。我看过、拍过好多次流星雨，不过最难忘的，还是2018年夏天在东钱湖拍流星那次，因为那天晚上，我真的经历了“流星+暴雨”的奇景。


    午夜山巅守流星


    英仙座流星雨的极大值，在每年8月12日至13日出现，由于其流星数量多，且每年都比较稳定，容易观测到明亮的火流星，因此被称为北半球三大流星雨之首。当然，最让人开心的是，英仙座流星雨出现在夏季，夜观流星时非但可以免受寒冷之苦，还能有机会看到流星划过壮观的夏季银河，岂不美哉？


    2012年8月12日深夜，我独自出门去拍英仙座流星雨，事先确定的地点是江北荪湖附近的山上。那天晚上，我背着摄影包、三脚架等沉重的器材，“吭哧吭哧”沿着山路来到小山顶，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但就在放下器材，转头一望的时候，我后悔了，这地方离城市太近，而且山脚附近就是交通要道，因此光污染有点严重，并非拍流星的理想地点。于是，只好将镜头对着没有光污染的北边天空。然后，用长时间曝光的方式，一次次按下快门，期待流星划过镜头前的天空。


    真的很幸运。在13日零点前后的一个多小时内，我总共看到了4颗流星。最美妙的一刹那出现在0：34，一颗流星爆闪着划过天际，看上去像是从山顶往山下“跑”，可谓低空飞行，非常明亮！当时，我的心激动得“砰砰”乱跳，很久没有回过神来：什么，我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火流星吗？


    从那一次起，我就对流星雨入迷了。


    2013年8月12日晚，当英仙座流星雨极大值再次到来时，我和同事许天长一起，到余姚的一处四明山顶拍摄流星雨。那地方远离城市，而且海拔较高，因此几乎没有光污染。那天是农历的七月初六，晴朗无云，我们上山时，恰好看到一弯红色的上弦月在西边缓缓坠落，这意味着不会有月光影响观赏流星。到了山顶，发现那里有不少帐篷，原来是不少“追星者”准备在此露营观赏流星。我们赶紧把相机安装在三脚架上，当我扛着三脚架边走边选择合适的机位时，偶回头，忽见左边的暗蓝天空中有亮光一闪，犹如明眸一眨，稍纵即逝。那天风很大，流星也很多，我拍到了划过银河附近的流星。


    此后几年，受种种条件影响，我都没能好好拍摄英仙座流星雨。2014年8月12日晚至13日凌晨，正好是农历十七、十八，接近满月，月光干扰严重，没法看流星。2015年8月12日晚，天空多云，我约了好几个朋友去龙观乡的高山上，即观顶水库那里看流星。谁知一到那里，发现水库大坝上人满为患，露营的、烧烤的、喝酒的、拍照的……总之喧喧嚷嚷，犹如闹市。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看流星雨也可以成为狂欢节。不过这也没什么，关键是天上的云越来越多，可以看到的星星越来越少。我们决定逃离，到附近的山顶去看看。谁知到了那里，高山上云雾缭绕，别说看流星，附近的人都看不大清楚。折腾到半夜，还是啥也没看成。倒是其他几个朋友，在四明山另外的地方，天空云不多，他们搬把躺椅放在空地上，舒舒服服躺着，看到不少流星，让我十分眼红。2016年与2017年，由于天气等原因，我也没去拍流星雨。倒是2014年12月14日晚上，我去章水镇的四明山高山上拍双子座流星雨，虽然冻得够呛，但有幸拍到了明亮的火流星，它虽没到“流星如火耀晴空”（明·袁中道《长安道上醉归》）的程度，但也足够让人尖叫了。


    阵雨间歇见流星


    对宁波来说，2018年的夏天，从7月底到8月，有个现象堪称奇特，那就是几乎每到周末，就有台风影响。8月12日，周日，就在英仙座流星雨极大值即将来临时，台风“摩羯”也来了。当晚风雨交加，自然没法出门了。次日，登陆后逐渐远去的台风对宁波影响减小，到了傍晚，我探头望窗外的天空，只见虽有几朵白云，但总体而言，天空还是很清爽的，没有云的地方，星星很明显。我很高兴，马上收拾器材出门了。虽说在8月13日晚上，流星雨的极大值已经过去，但还是有希望看到不少流星的。


    这次，我把拍摄地点选择在东钱湖马山湿地的观日平台。这个地方靠山面湖，视野很开阔，虽然在西北方向有城市灯光，但距离较远，影响不是很大。同事告诉我，在8月8日午夜，他陪女儿在那里看流星，就看到了十几颗。对于我来说，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还在于前几次拍流星雨都是在山上，而这次我想把湖光山色作为构图中的地景，以取得不同的效果。我甚至还想采取定点拍摄加后期叠加的方法，可以把多幅有流星的照片合为一张，视觉效果会更好。


    但事实证明，以上种种，都是我“想得美”。当我驾车在半途的时候，忽然一阵急雨打在车窗上。我心里顿时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车。所幸到了马山湿地，阵雨已经过去，天上又露出了大片晴空，明亮的红色火星清晰可见。于是，到湿地旁的小山顶部的观日平台一看，哇，几乎整个东钱湖都在眼前，风景真不错！赶紧架好装着鱼眼镜头的相机，对准晴空，并且开启相机的“间隔自动拍摄”功能，准备舒舒服服等流星“入镜”。谁知，拍了最多10分钟左右，忽然又有一阵雨袭来，我大吃一惊，赶忙过去先用防水的帽子罩住相机。抬头一看，原来头顶刚好一大片乌云飘过，带来了这一波雨水。几分钟后，雨停了，于是继续拍，但乌云很快又来了，于是又下雨，而且下得又大又急，我赶紧把器材扛回到大树底下。那天我没带雨伞，但幸好带着一件薄外套可以罩在头顶，而且平台边缘树木茂密，可供暂时躲雨。


    就这样，由于受台风残余云系影响，天空时而下雨时而放晴，而我呢，把器材不停搬进搬出，折腾到午夜11点多，衣服淋湿了，却连一颗流星都没有见到。这样的境况，怎一个“囧”字了得？于是垂头丧气，决定下山，谁知到了山脚的湖边一看，雨早停了，东边的湖面上空一片晴朗。不死心，就又架好了相机，准备“最后一搏”。反正相机会自动拍摄，我乐得清闲，就在一旁仰头看星空。忽然，奇迹发生了，几乎就是在正上方的天宇，一道光，如极细极长的晶晶亮的飞梭，悠然地划破夜幕，消逝了。


    流星！我从没见过如此长、如此“缓慢”的流星！“愿寄言夫流星兮，羌倏忽而难当。”（先秦·宋玉《九辩》）正如这诗句所描述，通常见到的流星，都是比眨眼的速度还要快不少，但这一颗，简直是“慢慢”划过天空的！我若事先准备好许愿，估计它给我的时间已经够了吧。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幸福，觉得老天爷还是很厚待我的，早忘了雨水淋湿衬衫带来的不适。回放相机中的照片，幸亏用的是视角极广的鱼眼镜头，因此居然还是拍到了这颗流星。唯一遗憾的是，由于这不是明亮的火流星，因此在画面的上方只是一条淡淡、长长的线，不仔细看几乎不会发现。


    于是，我心满意足准备回家了。哪知就在打开汽车后备箱准备放器材的时候，暴雨突袭，我竟只能躲在掀开的后备箱盖下面动弹不得。等雨势稍弱，才冲出去打开前车门。


    我期待，下一次流星雨极大值来临时，能有好天气，我一定会再来东钱湖畔，把“想得美”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