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daily.cnnb.com.cn/nbwb/html/2019-06/28/content_1173371.htm?div=-1


掌叶复盆子



红腺悬钩子



三花悬钩子


    □张海华  文/摄


    受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相关描述的影响，大家爱把野外灌木上所结的“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的野果一律称为“覆盆子”。殊不知，若细分起来，“覆盆子”的种类实在是非常多，各种俗称也层出不穷，如树莓、野草莓、木莓、公公、葛公、红苗等。


    在宁波有分布的“覆盆子”，光我所知，就起码有十几种。其中最为常见、同时也是果期最早的，我想应该是以下3种，即蓬蘽（音同“垒”）、山莓和空心泡。特别是蓬蘽，几乎每条山路边都有，甚至在城里都不难见到。它们的盛果期主要在春末，即4月底到5月上旬，而5月中旬后就越来越少了。


    到了初夏时节，另外几种“覆盆子”要在山里亮相了，它们分别是掌叶复盆子、红腺悬钩子、三花悬钩子和茅莓等。由于茅莓已经在以前的专栏文章中说过，这里就重点讲讲前三种。


    偶遇掌叶复盆子


    现在，估计已无法考证鲁迅说的“覆盆子”到底是哪一种野果，它必然是一种蔷薇科悬钩子属植物的果实，就上文提到的几种而言，我觉得除了红腺悬钩子与三花悬钩子几无可能外，其他几种都有可能是。那么为什么说它们都给归入“悬钩子”这个属呢？主要是因为这类植物的枝条上都有刺，其中不少种类长有钩状刺，形如悬钩，故名。


    掌叶复盆子，也叫掌叶覆盆子，是目前在宁波可以见到的唯一还叫作“覆盆子”的植物。其叶子有5处深裂，如叉开手指的手掌，故名“掌叶”。《浙江野果200种精选图谱》上说，其“未成熟的果实入药，名‘覆盆子’，具补肾益精之功效，名称意为男人服用后阳气大增，小解能将尿盆打翻”。由于掌叶复盆子的果实大而饱满，味道绝佳，而且有较好的保健功效，因此如今在全省各地山区都专门有人种植，据说销路挺好的，卖得也不便宜。


    不过，相比于蓬蘽、山莓这种随处可见的“大路货”，野生的掌叶复盆子显然并不那么常见。今年5月中旬，朋友李超约我一起去奉化西坞的山中拍中国雨蛙。然而，到了那里，在山脚遍寻一大圈，却连一只蛙都没见到，猜想这是因为当天下午天气转晴，因此白天就难以见到雨蛙了。但想，既然来了，何不往山中走走，找找其他东西呢？


    于是，我们沿古道而行，忽见路边的山坡上有一丛灌木，其枝条下悬挂着几颗果子，它们多数还是青的，只有一颗比较红。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掌叶复盆子吗？赶紧拿出相机拍了起来，边拍边寻找各种角度，费了很多时间，嘴里还嘟囔着：“要是这颗果子再红一点就更好了！”忽然，听到李超从前方传来的喊话声：“海华，快来，这里的果子又大又红，你那边不用拍啦！”我一听，心下大喜，马上一溜小跑过去。果然，那里有一大丛掌叶复盆子，果实累累，青红各占一半，而且这地方光线明亮，很适合拍照。拍了一会儿，感觉比较满意了，就放下相机，去摘果子吃。掌叶复盆子的果子直径达1.5-2厘米，比蓬蘽、山莓之类的都要大上一圈。


    掌叶复盆子的果是实心的，尚未熟透的话，一口咬下去，会觉得中央部分有点硬，而熟的果就里外都比较软，口感鲜甜，还有股独特的奶香味，怪不得有的地方叫它“牛奶格公”。


    与红腺悬钩子惊喜邂逅


    那天在西坞的山路上，见到了好多掌叶复盆子，真没想到那里有这么多，当时其果子至少有一半还是青的，说明盛果期应该在5月下旬到6月上旬。不过这不稀奇，还有更晚的呢。今年6月6日，我们部门的团队到奉化大堰镇采访，运气非常好，我在那里又邂逅了一种比较罕见的悬钩子。


    那天下午，已退休的毛节常老师陪我们去大堰镇的石井龙潭考察生态环境。说起这位毛老师，当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他是“大堰万事通”，因为毛老师对当地的历史、人文、地理、物产等都非常熟悉。话说那天到了石井龙潭，我们沿着溪流慢慢走。忽见左前方的溪畔灌木丛的枝条下挂着几颗橙色的野果，大小及形状都很接近市售的草莓，只不过颜色不像草莓那般鲜红而已。我和毛老师都很吃惊，不约而同说：“这是什么果子？！”我说：“毛老师，连你都没见过啊？”毛老师直摇头。于是，我们马上跳了下去，拍照记录。然后，我用一款专门识别植物的软件来鉴别它，答案是：红腺悬钩子！


    现场仔细对照植株及果实的特征，确认是红腺悬钩子无疑。首先，所谓“红腺”，是指其枝条上除了有刺之外，还有明显的红色腺毛，而眼前的这株，枝条上赫然有很多红毛。至于果实，特征就更加一致了，别的不说，光看其堪称“硕大”的个头与橙色的外表，就足以把它与其他本地悬钩子属植物相区分了。


    当时我开心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这是一种本地很少见得到的美味野果啊。当然，在拍完照后，照例采了几颗来品尝。一咬下去，放知它的个头简直可以说是“徒有其表”，因为竟然是空心的！仿佛我只是在吃一层果皮。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不酸，比较香甜。


    那天见到的红腺悬钩子，绝大多数果实还是青的，说明盛果期要到6月中旬。另外，上文说到，红腺悬钩子不可能是鲁迅说的“覆盆子”，这主要是因为其果实不具备“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这个特征，它只是于果皮表面密布颗粒状凸起而已。


    “专访”三花悬钩子


    接连见到两种野外不是很常见的悬钩子属野果，我自然很开心，于是忽然又记起来，在今年“五一”期间，我们曾在海曙龙观乡的高山上见过另外一种悬钩子属植物即“三花悬钩子”的花，而且有很多。当时，由于我忙着带队进行自然观察活动，因此无暇细看它，只记得它的花跟蓬蘽的花很像，只不过略小一点而已。


    算起来，既然5月初是花期，那么在6月初应该结果了。赶紧查书，果然发现其果期是在5-6月。这种悬钩子喜欢生长在较高海拔的山上，怪不得以前在其他地方没见过。


    6月9日下午，我来到海拔600多米的龙观乡的四明山上，慢慢寻找。果然，没多久，就在盘山公路旁边的山坡上，发现一丛从上面披散下来的灌木，其上缀满了晶莹鲜润的红果子。


    靠近细看，当场确认是三花悬钩子无疑，因为其特征实在太显著了，且不说紫红色的枝条，也不说叶子的背面是灰白色的，单看果实的特征就可以了：既然其名冠以“三花”二字，自然是说有3朵花长在一块儿，那么，很自然的，果实也必然是3颗并生在一起的。现场所见正是如此：当初的“花开三朵，各表一枝”，换成了“果结三枚，各占一枝”而已。三花悬钩子光看外形，与山莓、空心泡等比较像，只不过还要略小一点，并且表面没有细毛（其他类似野果基本都有细毛）。


    当场尝了尝，发现其口感与我此前见过的其他悬钩子属野果均不同，甜中偏酸，也是很好吃的。


    最后盘点了一下，发现我已经拍到了在宁波有分布的多数悬钩子属野果，不过还是有好几种有待继续去寻找，如在夏季结果的插田泡，以及在冬天成熟的粗叶悬钩子、锈毛莓等。说真的，很多时候，寻找、发现的乐趣比品味野果之甜美的乐趣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