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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顶单脉色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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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肩华综蟌(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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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基色蟌(雄)


    张海华  文/摄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谷雨,下一个节气就是立夏了。漫步在四明山里,但见满目苍翠,山花烂漫,蜂飞蝶舞,正是那种“春深不知处”的感觉。在拍花拍蝴蝶的同时,我也很注意寻找蜻蜓,特别是生活在溪流边的各种豆娘。接下去,随着天气渐热,各种蜻蜓日益活跃,是观察、拍摄它们的好时候。


    蜻蜓与豆娘


    读了上文,可能有的读者感到有点迷糊:一会儿蜻蜓,一会儿豆娘,你到底想说哪一种啊?别急,这就把这个问题说说清楚。其实,蜻蜓也好,豆娘也好,它们都是属于蜻蜓目的昆虫。而蜻蜓目又分为差翅亚目、束翅亚目和间翅亚目这3个亚目。其中,间翅亚目属于古老的孓遗物种,种类与数量都极少,这里不提。


    差翅亚目就是我们日常所称的蜻蜓,包括了蜻和蜓,外形一般比较大而粗壮,它们的前翅和后翅的形状与翅脉不同(故名“差翅”);而束翅亚目(也叫均翅亚目)就是俗称的豆娘,也就是蟌(cōng),它们的前翅和后翅的形状与翅脉基本相同。与蜻蜓相比,豆娘的体形相对较小,显得纤细。


    那么,具体该如何区分蜻蜓与豆娘呢?其实并不难,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来判断。首先,看眼睛,蜻蜓的复眼挨得很近(有些种类甚至紧贴在一起),而豆娘两眼间有明显的距离,形同哑铃;其次,看腹部,蜻蜓的腹部较为扁平,也较粗,而豆娘的腹部呈纤细的圆棍状;再次,看翅膀的形状,蜻蜓的前后翅形状、大小不同,后翅比前翅更宽阔,而豆娘的前后翅形状、大小近似。最后,看停歇时的状态:蜻蜓在停栖时,会将翅膀平展在身体的两侧;而豆娘在停栖时,通常会将翅膀合起来直立于背上。不过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有的大型豆娘,如赤基色蟌之类,它们有时仍会在停歇时将翅膀平展,如同蜻蜓一样。


    那么,宁波的蜻蜓与豆娘总计有多少种?很遗憾,目前还没有人专门进行过野外调查与研究,所以大家心中都没有数。我大致清点了一下,自己在宁波已拍到30多种蜻蜓目的昆虫,相信这个数字只是实际分布种类数的小部分。在这里,我就先为大家介绍几种本地几种有特色的豆娘。


    色蟌:宁波最艳丽的豆娘


    豆娘里面有一个科,叫做色蟌科。这个科的豆娘通常具有艳丽的翅膀,身体有炫丽的金属光泽,再加上体形修长、飞行姿态优美,因此很受昆虫爱好者的青睐。在宁波,我拍到过赤基色蟌、透顶单脉色蟌、黄翅绿色蟌等,它们都只生活在山区溪流附近,在平原地区是看不到的。


    前面说过,多数豆娘的身体比较娇小,而色蟌算得上是豆娘中的大个子。其中,赤基色蟌是宁波山里最大最漂亮的豆娘,体长达75-85毫米,其雄虫的翅膀基部不透明,为迷人的宝石红,故名“赤基”;雌虫体色相对较暗淡,翅膀为淡褐色。不论雄虫雌虫,翅膀上都有狭长的深色翅痣。顺便说一下,很多蜻蜓目昆虫的翅膀前缘的上方有一块不透明的角质加厚部分,叫做翅痣——它可以让蜻蜓在快速飞行时稳定翅膀,使其不因剧烈震动而断裂。飞机机翼末端前缘有加厚区,就是仿照了蜻蜓翅痣的结构。


    赤基色蟌喜欢在溪流附近飞行、捕食,在白天见到它们时,由于比较警觉,稍有动静就马上飞离,因此拍摄难度较大。到了晚上,它们就在溪中石头或溪畔的植物枝叶上休息,就可以凑近好好观赏与拍摄。


    本地另外一种常见色蟌即是透顶单脉色蟌,其体长为56-70毫米,稍短于赤基色蟌。透顶单脉色蟌雄虫的胸部为绿色,并具有强烈的金属光泽;翅膀基部的区域为蓝色,其余部分主要为黑色;雌虫总体上看起来为褐色,具白色的伪翅痣(雄虫无)。有一年夏末,在东钱湖洋山村附近的一段溪流中,我见到了20多只透顶单脉色蟌,它们互相追逐,既有雄雌求偶,也有雄虫驱逐其他雄虫的现象。


    而黄翅绿色蟌比上述两种色蟌小多了,体长为42-50厘米。其雄虫的翅膀有两种色型,分别为“橙翅型”与“透翅型”,翅痣为红色;雌虫翅膀透明,稍稍带点琥珀色,翅痣为白色。早在3月份的时候,我就在山里见到了不少黄翅绿色蟌,其成虫出现时间比前两种色蟌都要早。


    黄肩华综蟌捕食飞虫


    我拍过很多蜻蜓、豆娘的照片,但很少亲眼见到它们捕食。好运气出现在不久前,我终于拍到了豆娘捕虫的照片。那天,我走过四明山溪流畔的山路,路的另一侧是竹林,环境有点幽暗。忽然,一只修长的豆娘从我眼前翩然掠过,身上的几点鲜黄十分惹眼。这是一种我以前没见过的豆娘!当时心里真的有点激动。


    还好,它随即停在路边的植物的茎上,两对翅膀先是像蜻蜓一样完全平展,过了一会儿,一对前翅从才略微收拢,但后翅始终处在接近平展状态。我拿着相机悄悄走近,没有惊动它,得以近距离观察这美丽的精灵。它的体长接近于赤基色蟌,估计有六七厘米长;腹部背面的基调为蓝色,同时泛出绿色的金属光泽,每一节腹部侧面都有显著的黄色斑纹;胸部两侧也有黄色条纹。仿佛与之相呼应,它的翅膀也具有黄色的翅痣,翅痣的形状为椭圆形。


    忽然,它飞了起来,转眼又回到原处,嘴里似乎在咀嚼着什么。仔细一看,天哪,原来就在刚刚飞出去的瞬间,它已经捕到了一只小飞虫。然后,费了半分多钟,才把小虫完全吃下。这种捕食行为,跟鸟类中的鹟(音同“翁”,这种鸟英语叫flycatcher,即捕蝇鸟)完全一样。1767年8月4日,《赛尔伯恩博物志》的作者吉尔伯特·怀特在致托马斯·彭南特的信中说:“(捕蝇鸟)有个特点,却似乎被人们忽略了。它会在捕食时站在竿顶,从那里猛然跃起,捉住空中的蚊虫,随后几乎不用沾地,便又回到竿顶……”怀特对于鹟这类小鸟的捕食习性之描述,可谓传神。每年春秋,灰纹鹟、北灰鹟等鸟儿会路过宁波,我曾多次看它们捕食,那情形确实如怀特所说。


    那么,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豆娘呢?我回家后翻各种昆虫图鉴,都不能确认是哪一种蟌。后来,仔细看《常见蜻蜓野外识别手册》中关于不同科的蟌的检索要点,才将之锁定为综蟌科。随后就简单了,很快确定这是黄肩华综蟌的雌虫。


    离不开水的“飞行家”


    关于豆娘的故事还有不少,我曾经拍过不少小型豆娘的“婚礼”现场,甚至还拍到过叶足扇蟌的“集体婚礼”。不过,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展开介绍了,有机会留到下次再写。最后,让我们来欣赏若干跟蜻蜓(这里指广义上的蜻蜓概念,含豆娘)有关的诗句: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唐·杜甫《曲江二首之二》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宋·杨万里《小池》)


    深院无人锁曲池,莓苔绕岸雨生衣。绿萍合处蜻蜓立,红蓼开时蛱蝶飞。(宋·欧阳修《小池》)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这些描写诗句无一例外都提到了水,确实,以高超的飞行本领著称的蜻蜓,它们的一生都跟水有着密切的关系:其稚虫是水栖性昆虫,在水中觅食、长大,直到爬上岸羽化为成虫;而作为成虫的蜻蜓,也依旧在离水源不远的地方生活。可以说,蜻蜓的生存、繁衍离不开洁净的水环境。保护好河流、湖泊、水塘、溪流等各种类型的湿地,就是保护好这些灵动的小小“飞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