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和飞鸟有个约会”

自从遇到宁波市气象台附近的那群麻雀之后,张老师就渐渐成为了一名爱鸟、观鸟、拍鸟的“鸟人”。“加新”——增加新的观察到的鸟种记录,对于“鸟人”来说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目标。张老师以他自身的经历来告诉大家要有耐心。刚开始的时候往往只能看到一些比较常见的鸟,比如山麻雀、领雀嘴鹎、棕背伯劳、戴胜都是宁波比较常见的鸟,但是慢慢地就会有新的收获。2008年,张老师就在宁波发现了五个浙江鸟类新分布记录,分别是短尾鸦雀、遗鸥、斑背大尾莺、渔鸥、阔嘴鹬。此后,还拍到了若干浙江罕见记录,如白鹤、大火烈鸟和短尾贼鸥等。这些“加新”不仅是鸟种记录的增加,更是“鸟人”与鸟之间故事的延续。对遗鸥“心心念念,必有回响”,跟短尾贼鸥“飙车”,和白琵鹭在夕阳下“虚度时光”……各种妙趣横生的观鸟经历数不胜数。


对张海华老师来说,“加新”是一个有趣的目标,但不是最重要的目标,更重要的是对鸟类的生死存亡及其与栖息地之关系的关注。另外,张老师也很喜欢探究鸟名与古汉语之间的关系。以“翡翠”为例,现在我们一般都认为翡翠是一种玉,但从“翡翠”二字的偏旁部首可以看出,两个字里都有“羽”。张老师说其实原来古汉语里的“翡翠”指的是鸟而不是玉,直到几百年前才变成了玉。

(蓝翡翠)


盖将开物以成务,必先辨类而知名。——《御定广群芳谱》

没有叫做杂草的草,所有的草都是有名字的。——有川浩《植物图鉴》

博物,首先要知道“物”的名字。现在要认识各种鸟儿、昆虫、花草、野果等并非难事。张老师向大家推荐了“懂鸟”和“形色”微信小程序、“中国两栖类”网站、各地的“鸟会”等自然爱好者民间协会、以及各种图鉴,这些都能帮助大家更好地博物。


二、“我原本一无所知的蛙类”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到底是什么蛙呢?张海华老师对此感到很好奇,但刚开始几乎对蛙类一无所知,只知道蛤蟆与田鸡。大概在拍了六七年左右的鸟以后,张老师就差不多将宁波百分之九十的鸟都拍到了,于是就想出了一个“折腾自己”的新阵地——蛙类。当时还很少有两栖类相关的网站、找不到同好、也没有合适的图鉴,张老师唯一能得到的资料是通过朋友找到的宁波两栖动物的名录,其中只有十六、七种蛙类的名字,也没有任何描述,更没有图片。所以张老师就采用了最笨的方法,在夏天的晚上,戴上头灯,穿上高帮雨靴,做好安全防护工作,一个人进山,一条一条溪流去找,听蛙的叫声,找到以后借助手电筒/闪光灯拍下来。

张老师说他起初独自夜探的时候也很害怕。一个人进山,当你在山路上或溪流里蹲下来,全神贯注地拍蛙的时候,你会感到身后的黑暗无边无际、而且是有重量的,甚至有眼睛在窥视着你一样,让你觉得如芒在背。为了消解无边黑暗带来的恐惧,张老师曾发明了一个“妙招”——手电反向照射,就是准备不止一个手电筒,除了照亮前方,还拿一个很亮的手电筒把身后也照亮,将黑暗驱散之后心中的恐惧也就消失了。

通过这样独自夜探,在不同的季节里到不同的环境中去寻找蛙类,由近及远,探索不同地方的溪流与湿地。从最常见的泽陆蛙、金线侧褶蛙、黑斑侧褶蛙,到“蛙声十里出山泉”的武夷湍蛙、夏夜山中的“掌声”——布氏泛树蛙、会用超声波通讯的凹耳臭蛙、以济公活佛的道号命名的道济角蟾……张老师慢慢地对蛙类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


讲座中张老师不仅给大家看了各种蛙类的照片,听了多种不同的蛙声,还通过他拍摄的一段黑斑侧褶蛙求偶视频向大家展示了“青草池塘处处蛙”。视频中的池塘里起码有一两百只蛙,雄蛙为了求偶而不停地“斗歌”,甚至还会动武互相追逐,你来我往,都不甘示弱,热闹极了。

张老师建议大家“博物探索,乡土优先”。如果你能够把自己家乡的很多鸟类、两栖爬行动物、野花、野果、昆虫等都拍得比较齐全,然后建立一个数据库,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积累。这也是外地人很难做到的事情。另外,张老师也赞同中国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所提倡的“用影像保护自然”。你的影像有可能触动身边的人,从而起到保护自然的作用。


三、“做个‘花痴’又如何?”

张老师说,比起植物,他还是对动物更加熟悉,不过他也很喜欢拍摄野花、野果。张老师首先通过一段小视频让大家了解单叶铁线莲。单叶铁线莲生长在溪流附近,盛开的花朵如小铃铛悬挂在藤上,因单叶对生,故名单叶铁线莲。在宁波,它的花期在一月下旬至二月,正是最冷时节,故俗名“雪里开”。为了御寒,其花蕊外围有很多绒毛。她的花很香,吸引着昆虫过来帮助传粉。

接着张老师如数家珍地向大家介绍了宁波的一些野生兰花。春兰曾经也被叫做“草兰”,很常见,但因被非法采挖而日益稀少;大花无柱兰只生长在湿漉漉岩壁上,基本上是浙江特有种;风兰白天没有任何香味,到了晚上就变得特别香,但现在已经慢慢地成为濒危植物了;宁波石豆兰是2014年林海伦在宁波四明山上发现的新种……基本上所有的兰花都至少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而有些人却每天到山里采挖兰花去市场上卖,每天获利上千元,这属于刑事犯罪。

(铁皮石斛)


作为一名“花痴”,张老师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在二三十米高的绝壁边上拍摄一株铁皮石斛,踩在树上,左手抓着树,右手拿着相机,在接近盲拍的情况下拍了很久,才拍出了较好的照片。张老师也曾在阴暗的树林中慢慢地等待光线的移动,只为了让拍出来的钩距虾脊兰有更好的光影效果。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痴迷,张老师拍出来的植物照片都非常好,让人目不转睛,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它们的美丽与奇妙。


四、“虫虫的世界”

张老师说昆虫是他的下一个重点探索目标。从去年开始,张老师就准备好好地探索一下宁波本地的昆虫。

绰号“拦路虫”的中华虎甲、刚刚脱壳翅膀尚未变硬的蒙古寒蝉、翅膀上藏着名字秘密的箭环蝶、美丽但是有毒的虎斑蝶、振翅如蝶的黑丽翅蜻、在草叶间举行婚礼的东亚异痣蟌、吃了广斧螳的中华大刀螳……这些虫虫在张老师的镜头下都显得格外生动。

(东亚异痣蟌)


南科大罗翊原同学提问道,他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说母螳螂会吃掉自己的配偶,是否有哪种品种的螳螂确实有这样的情况,还是只是传闻呢?张老师说现实世界中真有这样的情况,但一般是在母螳螂极度饥饿的时候才会发生,概率很低。张颖栋同学说,很多昆虫容易因为人类的活动而受到惊吓,想请教张老师是如何拍到那些昆虫的珍贵照片的,拍照时是否需要一动不动坚持很久?张老师说每一个物种都有它的特性,比如说蛙类,你如果白天拍的话,它就很容易被惊动,但是晚上的时候情况就会大为改善。晚上的时候,绝大多数的蛙类,你都可以在它身边拍很长时间,只要你不去碰它,一般都不会跳走。

赵旻炅同学提问,夜晚上山会不会有很多蚊虫?如果提前喷洒一些驱蚊、驱虫的药水,会不会因此降低我们遇到野生动物的概率呢?张老师说根据他个人经验来看,应该是不会。张老师所拍摄的对象,比如蛇类、蛙类, 或者一些昆虫,大多都不会因为这个而有太大的影响。张老师也说到,他本人进山的时候是从来不喷驱蚊虫药水的,因为好像在山里很少碰到被蚊子咬的情况。倒是带着小朋友们在公园或湿地里夜观,家长有时候会给孩子们喷洒一些防蚊虫的药品,但事实上这对观察对象来说没有多大的妨碍,它们不会因为你喷了防蚊药而老远就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