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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山路边的波纹翠蛱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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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山路边的湍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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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山中,一只福建大头蛙趴在水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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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英雄水库附近,夜萤飞舞。

  □张海华


  


  或许是物以稀为贵吧,最近几年,萤火虫忽然成了大家关注的热点。文艺青年们纷纷追寻可以观赏萤火虫的地点,摄影爱好者们渴望记录那些由闪烁的微光留下的黄绿色轨迹,有些不甘寂寞的商家则借机炒作,营造所谓“萤火虫公园”———实际上却是从外地捕来大量野生萤火虫到城市里放飞,“浪漫之夜”之后留下的是遍地的萤火虫尸体……


  我自幼在江南水乡长大,点点萤火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确实,成年之后,见到萤火虫的机会真的越来越少了。哪怕最近几年痴迷于野外夜拍,也不曾见过大群的萤火虫。


  今年7月初,舟山一位爱好自然摄影的朋友,给我描述了他去年目睹的盛况———无数萤火虫缀满了山路边的一棵树!满树晶晶亮!


  这番美丽的叙述触发了我对往事的回忆,同时也让我立即决定要去探访这棵发光的树。


  满屋都是小星星


  我老家在嘉兴海宁农村,小时候,屋外不远处就是稻田,每到春夏之际,水田里的蛙鸣声此起彼伏。夜晚来临,好多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我家门前的小路上闲逛。我每天看着,习以为常。偶尔也会抓一个放在手心,仔细看小虫的屁股一闪一闪,然后,放飞。仅此而已。


  但有一次,神奇的事情降临了。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和妹妹都还在读中学。暑假的某晚,劳作了一天的父母已经睡了,而我和妹妹先是在楼上客厅看电视,后来觉得无聊,就关了电视与灯,趴在阳台栏杆上聊天。


  静谧的乡村,夜凉如水。


  一点、两点、三点……忽然,眼前的夜空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忽明忽灭的光点。啊,淘气的小虫!这么晚了你们还点灯出来干什么呢?


  兄妹俩出神地盯着那些看上去毫无头绪的微弱的飞行轨迹。


  忽然,无数的光点似乎找到了方向,竟不约而同一起向我们飞来,如无数的小星星,越过二楼的栏杆,越过惊得目瞪口呆的兄妹的头顶,一直飞入黑暗的客厅……


  我们惊喜莫名,也一起走入客厅,仰头痴痴地看着这满室生辉的萤光。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不请自来的小星星才慢慢散去。这场景美得有点不真实,我和妹妹都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时隔近30年,那满屋都是星星在眨眼的奇景,依旧如此鲜明地呈现在我脑海里,恍若昨日。


  山村惊魂拍萤火


  2011年夏天,我开始了夜拍探索之旅。偶然发现,在鄞州横街镇的四明山中,有个叫狮丰村的小村,村畔的溪流旁常有萤火虫活动。


  一天晚上,我准备好了数码单反相机、大光圈广角镜头、快门线、三脚架、手电等器材。我以前从未拍过萤火虫,但知道要记录萤火的轨迹,其方法是跟拍摄星空是差不多的,需要长时间曝光来完成。


  独自穿过狮丰村,来到村外的溪流附近。为了寻找萤火虫,我关闭了高亮手电。一瞬间,无边无际的浓重的黑暗包裹住了我。星空逐渐显现,但处在对夜色恐惧中的我,感觉不到它的美丽。


  萤火虫飞出来了,在山路边忽明忽暗。我的心在加速怦怦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欣喜。我重新打开手电,但把亮度调到最弱,还在灯头前蒙了一块红布———据说萤火虫对红光不甚敏感,然后在摸索中把相机安装上三脚架,开始拍摄。


  但可惜,镜头附近的萤火虫充其量只有10只左右,拍了半天,在相机屏幕回放照片时,觉得没有一张满意的。


  忽然,一阵风吹过,对面山坡的竹林在暗黑中微微起伏,簌簌有声。我顿觉毛骨悚然,竟不由自主想起了《聊斋志异》中的描述:“斋临旷野,墙外多古墓,夜闻白杨萧萧,声如涛涌……”


  后来几年,随着夜拍经验的丰富,我逐渐习惯了独自在黑暗山林中行走、拍摄,但依旧没见过大片的萤火虫,最多只有零星的两三只在飞舞,没有拍摄价值。


  寻找发光的树


  愈是难以实现的目标,愈是让人心痒难搔。


  7月初,舟山的小姚突然跟我们说:在桐庐山中有好多好多萤火虫可以拍,约不约?


  真是一呼百应,小姚、丹尼、文明、小赵、文明、小美等人,加上我一家三口,相约于接下来的周六齐聚位于桐庐深山的白云源。从宁波到白云源有250多公里,那天在高速公路上接连遇到3场大暴雨,我边小心开车边心想:估计今晚拍萤火虫没戏了!


  好在到白云源的时候雨早已停了,农家乐附近的盘山公路边,一片“吱吱唧唧”如鸟鸣一般的声音,那是花臭蛙在叫。


  晚饭后,一行十人,背着器材出发寻找萤火虫。据农家乐老板说,由于近期大雨不断,通往萤火虫聚集地的那条溪边山路有塌方现象,不能开车进去。于是,我们只好步行前往,小姚说,大概要走四五公里。


  我们边走边寻找蛙蛇之类。“给!给!”前方传来一阵独特的蛙鸣声。“弹琴蛙!”我说。快步走去,果见路边有个小水坑,一只弹琴蛙躲在草丛里。不过由于我曾多次拍过这种蛙,因此对它兴趣不大。我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水坑边缘的一只小蛙,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蛙。


  “福建大头蛙!”旁边不知谁说了一声,这让我大喜过望,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水坑里有两只福建大头蛙,一雌一雄,雄蛙的肩部位置肌肉发达,看起来很魁梧壮实的样子。


  继续前行。斑腿泛树蛙在水边鸣叫,那声音很像有人在角落里独自“啪啪”轻声鼓掌,竹叶青、钝头蛇安静地缠绕在树上,黄链蛇一见到我们就往洞里钻,靓丽的波纹翠蛱蝶停在树叶上休息……一路上虽不寂寞,但负重走约5公里的山路毕竟是件挺累的事情。


  “小姚,快到了吗?那棵发光的树。”我问。


  “快了快了!”小姚说。


  “又渴又累,我都快走不动啦!但一想到这棵亮闪闪的树,就又来了精神。”和小美同车来的女孩说。


  “萤火虫!萤火虫!快关闭手电、头灯!”突然两个女孩在前面喊了起来。这声音无疑是一枚强心剂。我跑上前,关了灯光,仔细搜索,可哪里有萤火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两个忽明忽暗的光点。


  “到了,就是这棵树。可是,没有萤火虫。”


  最后,当听到小姚这么说的时候,很奇怪,我并不感到多少失望。


  或许,是我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或许,是因为多年跟大自然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追寻之过程本身,通常要比目的重要。


  那棵发光的树,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在我心中熄灭。


  


  后记:奇妙的是,刚写完这篇文章,就从朋友圈里得到消息,说江北英雄水库附近有不少萤火虫。此后几天,我多次去寻找、拍摄,终于拍到了“夜萤飞舞若流光”的照片。